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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開展-桃美館藝術連線計畫線上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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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日期2021-03-14點擊次數:1116

正在走入林中

正在走入林中

文|張禮豪

「能量,來自樹的生長,一株植物對光線的尋求,一條枝幹配合鄰近枝幹的需要,蕁麻和藤蔓的根莖,山坡岩石的重量,陽光,遮蔭對苦於炎熱的生物具有的吸引力,塑造岩層的西北風。」——約翰•伯格〈文生〉[1]

森林,是一個極為獨特的場域,一旦進入其中,彷彿就與所來之路全然地斷開連結。你無法指認林中的每一株植物,穿過繁密的樹葉縫隙灑落下來的光影,當有風吹過時彷彿都在跳躍舞動著;當夜色降臨,如果還盤桓林間不去,那麼傳入耳的蟲鳴鳥叫,甚至久久一次難以明辨方位的獸吼,都將交織成全然有別的情景,讓人不免惴惴不安。可即使如此,一直以來總是有那麼一些人,寧願選擇了相對荒僻的小徑,沿著前人漫漶不清的殘存足跡,走入林中去尋找生平未見的景致……

如果以此來比擬擁有悠久傳統的水墨、膠彩等東方媒材,自然不難明白,時至今日仍願意投身其中者,不管是基於什麼樣的因緣選擇,那份勇氣與決心總不免讓人動容。此次筆者自「2020桃源美展」水墨、膠彩兩個媒材類別入圍的數十名創作者中挑選出其中的十五位,以「正在走入林中」為題,試圖提供給已然習慣生活在雲端的諸多觀者另一種閱讀的可能。

劇場感的規劃與操作

光從賴柏瑋、許文德、葉仁焜、林菊珍、黃世昌、張巧妤、張家瑜、林宇晨、陳文立、陳廷章、沈賞音、謝綺文、廖于甄、呂嘉民與康興隆等十五位創作者的作品來看,已不難發現水墨、膠彩兩種媒材在臺灣的長年發展,積累至今早有橫跨多彩光譜的不同面貌——無論是個人內在情感的投射,或是對於日常生活的觀察與描繪,或者探討數位時代的真實及擬像等等,無不展現了極為豐沛的創作能量。

 

許文德,《蘆荻夜色》,絹本岩彩,181x100 cm 林菊珍,幻境生機 Ⅱ,紙本、礦物顏料、金箔,112x145.5 cm
圖說(由左至右)

1. 許文德,《蘆荻夜色》,絹本岩彩,181x100 cm

2. 林菊珍,《幻境生機 Ⅱ》,紙本、礦物顏料、金箔,112x145.5 cm

 

例如許文德的《蘆荻夜色》、林菊珍的《幻境生機》、康興隆的《竹林清韻》與呂嘉民的《攀緣而上》,他們細膩描繪了在夜色中隨風搖曳的蒼蒼蘆荻、如夢似幻的荷塘水色、晨霧之中生機盎然的蒼竹,乃至於老屋一角攀竹不斷生長的落葵等等,不但具體掌握了日夜晨昏的光線變化,也流露出創作者各自面對自然物象的真實感受。

康興隆,竹林清韻,絹本、墨彩 ,160x100 cm 呂嘉民,攀緣而上,京和紙、水墨設色,140x70 cm
圖說(由左至右)

1. 康興隆,《竹林清韻》,絹本、墨彩 ,160x100 cm

2. 呂嘉民,《攀緣而上》,京和紙、水墨設色,140x70 cm

 

對照之下,黃世昌《蓄勢》則透過獨特的視角,選擇了在都市中不可或缺,尋常人們卻難以將之與美互相連結的特殊場域——停車場為題材,讓雨後一洗如鏡的平地映照出光影城市恍惚游離且稍縱即逝的華麗……凡此種種,都恰足見證創作者們從寫景抒情,到以景喩人的心緒轉折。

黃世昌,蓄勢,膠彩紙本,100x170 cm
黃世昌,《蓄勢》,膠彩紙本,100x170 cm

 

由此延伸,在題材的選擇與構圖的安排上,似乎可以窺見某種深具劇場感的設定與操作,不約而同地出現在幾個創作者身上,讓觀者得以擴展視覺上的想像。像是葉仁焜的《密林》一作以其擅長的夜色入手,只見亂石磊磊橫陳在前景,有數隻紅鶴點綴其間,視線穿過活物般的松林後,依稀可見中國宮闕式的建物只用白色顏料勾勒出輪廓,與宋徽宗的《瑞鶴圖》遙遙呼應,彷彿過往的富麗堂皇都已經被歷史的洪流洗刷殆盡,徒留幾分殘骸供人憑弔。

葉仁焜,密林,水墨、膠彩、銀箔、畫布、絹,70x125 cm
葉仁焜,《密林》,水墨、膠彩、銀箔、畫布、絹,70x125 cm

 

張巧妤的《理想國系列——規範》採三連屏的構圖,描繪出屬於當代的理想國樣貌。在畫面中,人們所見到的不盡然是柏拉圖式的政治哲學論辯,而是充滿奇想的角色,或被圈在狀似特殊的地形中,或者列隊聆聽訓示,既像是某段歷史的迴照,也影射了人們都生活在有形無形之規範下的現實。

張巧妤,理想國系列-規範,膠彩紙本 ,195x80 cm
張巧妤,《理想國系列-規範》,膠彩紙本 ,195x80 cm

 

另如林宇晨的《擬森之春》一作採用了日本「琳派」充滿裝飾性的畫屏形式,縮時影像似從白日的燈塔一路過渡到夜間黑洞;搭配著金黃的油菜花田、如星子般飛行閃爍的螢火蟲,乃至於被薄膜氣泡所包覆的奇特生命體……六屏的畫面既是一地的摹寫,又見日夜的流轉,生命在此形成了難以預料的變化,無疑也一定程度地反映了當下詭譎的現實景況。

林宇晨,擬森之春,紙本、礦物粉、金箔、銀箔,228x107 cm
林宇晨,《擬森之春》,紙本、礦物粉、金箔、銀箔,228x107 cm

 

自我反身的鏡照投射

透過創作來探索一己的身份認同以迄個人的情感座標,始終是視覺藝術跨越不同媒材質地與侷限的一大思想核心。像是賴柏瑋在《展翅上騰》一作中,直接描繪了佇立在晴空之下,裸露上半身的年輕男子形象,眼神望著遠方。而在男子身旁與雲間各有雄鷹陪襯,充分展現了青春的活力以及對於未來的樂觀想像。

賴柏瑋,展翅上騰,膠彩 ,116.5x91 cm
賴柏瑋,《展翅上騰》,膠彩 ,116.5x91 cm

 

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上相對弱勢,甚至缺席的女性如今已然在藝術創作上益發佔有一席之地,對於個體在社會中的定位思考也可以見到一定程度的著墨。像是謝綺文在《絲理》一作描繪了單手托腮的年輕女子,靠在擺滿蛇、麻雀、蝴蝶、玫瑰、百合以及孔雀羽毛等物件的格架上,其長髮則刻意以細長的筆線重複描畫向上,頗富象徵意涵地將自身對於現下與未來、自由與牽絆等人生課題若有所思的情狀描繪出來。廖于甄的《那一剎那》則藉由描畫女子走動之際,幾隻鳥雀自其身旁飛掠而過的景象,除了暗合流行曲中「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頭」的歌詞意旨,想來也是對於自我人生不同階段的回憶與追問。

近來獲得多個獎項與展覽肯定,沈賞音的《已傳送》一作以時下年輕人流行的社群軟體——Instagram為構圖框架,透過畫面中的兩個圖層來描繪出年輕女孩在擺弄姿態自拍的慣見情景,在按下「已傳送」的那一瞬間,選擇被數位世界知名或不知名的觀者看見的樣貌,早已與真實脫離,甚至無涉……在在突顯了當今人們生活的食衣住行育樂各個層面,都已經在無形中被數位世界的框架所束縛而不自知。

謝綺文,絲理,顏彩、墨 ,180x97 cm 廖于甄,那一剎那,紙本、墨,105x74 cmA104 沈賞音 已傳送 10778cm 2020 紙本設色
圖說(由左至右)

1. 謝綺文,《絲理》,顏彩、墨 ,180x97 cm

2. 廖于甄,《那一剎那》,紙本、墨,105x74 cm

3. 沈賞音,《已傳送》, 紙本設色,107x78 cm 

 

如果說,前述幾位都是女性創作者透過女性形象的描繪來反身鏡照,那麼張家瑜的《命運的疊印》則單純透過描繪一個空無一人的小房間裡,經年累月下來生活的痕跡疊印,幽微地展現了一己的生命歷程,同時也印證了當代女性的自由存在,似乎仍無可避免地還是必須歷經一番掙扎,正如英國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1882-1941)在將近百年前所言:「女人需要屬於自己的房間,一筆屬於自己的錢,才能真正擁有創作的自由。

此外,陳廷章的《忘川》一作以冥界的界河神話為本,透過輕淡的筆觸來描繪自我記憶的建構、遺忘,復又在某些特殊契機下將片段重組的內在心緒投射。與之略可相互對話,同時在兩個媒材都獲選入圍,陳文立的《夢境》同樣以細密的筆觸,揉合了現實與想像,建構出恍惚空靈的一方幻境,無疑都是個人意志的擬像與轉化。

 
張家瑜,命運的疊印,膠彩,116.5x90 cm 陳廷彰,忘川、雲影的影子、聽,水墨、宣紙,222x58 cm陳文立,夢境,墨、礦顏,78.5x132 cm
圖說(由左至右)

1. 張家瑜,《命運的疊印》,膠彩,116.5x90 cm

2. 陳廷彰,《忘川、雲影的影子、聽》,水墨、宣紙,222x58 cm

3. 陳文立,《夢境》,墨、礦顏,78.5x132 cm

 

最後,陳文立以水墨結合炭筆描繪點染的作品《森》恰可做為此展的註腳,在你我的眼前、耳邊,生命的私語呢喃無所不聞;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了小徑盡頭與森林的交界處,等待在前方的是更為幽深的所在。相信正在走入林中的他們,勢必會有更大的創作能量不斷湧現!

陳文立,森,水墨、炭,94x 96 cm
陳文立,《森》,水墨、炭,94x 96 cm

 

[1] 約翰•伯格:《另類的出口》,何佩樺翻譯,麥田出版,2006年,p.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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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更新日期2024-12-27